巧慧把自行车停下,抱着车进了屋。
刚在角落里停好,孙玉桂就跑了过来,先探头往外看了一眼,才小声说:“外面那娘俩看见了没?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说是这三间房子是她的。”
巧慧也没在意,把包袱递给了孙玉桂,“有病吧?我花了真金白银买下来的,阿猫阿狗都能抢了?”
“嫂子,你去忙吧,不用管她。”
又来了两个顾客,巧慧喊陈卫红上饺子。
“卫红,两碗饺子。”
“来了。”
陈卫红一手端着一盘饺子,走了过来,笑盈盈地说:“两位请慢用。”
两个男人都是三十多岁,腿边放着行李包,一个男人拿筷子,另一个则看着陈卫红笑着问:“你们的饺子好吃吗?”
“好吃啊,这一块谁不知道我们家和饺子啊。”
男人看着陈卫红,说道:“我就不知道。”
“吃过尝过就知道了,欢迎两位以后常来。”
“对了,有蒜吗?”
“有,有蒜泥。”
陈卫红又去盛了半碟子蒜泥端过来,刚才那个男人伸手来接。
“谢谢你了。”
男人接过碟子,两根手指却在陈卫红的手面上扫了一下,又扫了一下。
“你——”
“啪”的一声,碟子掉在了地上,碎成了好几瓣。
巧慧正在看送货单,闻声走了过来,“怎么了?”
陈卫红小声说:“碟子摔了。”
“不要紧,赶紧打扫了,再给客人上一碟。”
陈卫红先去拿了一碟蒜泥。
经过巧慧的身边,她还是跟巧慧说了,“姐,那个男人占我的便宜,他摸……我的手。”
巧慧看了那个男人一眼,伸手接过碟子说道:“你去干别的吧,这边交给我。”
巧慧走到了跟前说道:“蒜泥来了,不好意思了两位,耽误您时间了,请慢用。”
“不耽误不耽误,店里的小姑娘一个比一个俊。”
男人伸手去接,手又不老实,在巧慧手上挠了又挠。
巧慧狠狠地踩了那个男人一脚,男人腾一下站了起来,龇牙咧嘴的,“臭婊子,你敢踩我?”
“你做了什么心里最有数,想占女人的便宜,回家找你妈去,敢对这里面的人动手,这是你自找的。”
对面的男人问道:“怎么回事?”
“问你这个朋友,他对女人不尊重。”
几个女人(孩)虽然也害怕,但还是比较团结的,一起站到了巧慧身边。
之前的男人恼羞成怒,攥起拳头就要打。
“来,你敢动我一下试试,我是军嫂,殴打军属是犯法的,想进局子尽管冲我来!”
男人迟疑了一下,还是放下了,“好男不跟女斗。”
对面的男人拍了同伴的脑袋一巴掌,“你小子的老毛病又犯了?吃个饺子还不消停,赶紧吃!”
又转身对着巧慧她们道歉,“老板娘,他就是个混蛋不着调的,先消消气,我们吃完饭就走。”
好歹还有一个懂理的,巧慧的怒气消了一些,“自己的家里也有女性,以己度人,怎么就做不到尊重的?”
男人一声不吭。
也是个贱人。
事后巧慧对店里的几个女工说:“挨了欺负就说出来,不要默认,更不要息事宁人,那样对方更容易变本加厉,有事我担着。”
巧慧的眼神坚定,她轻轻拍了拍陈卫红的肩膀,仿佛是在传递一种无形的力量。
店内的光线昏黄而柔和,映照在她坚毅的脸庞上,显得格外动人。
“记住,我们是凭自己双手吃饭的人,不偷不抢,活得堂堂正正。如果有人敢欺负我们,就要勇敢地站出来,让他知道,我们可不是好惹的。”
说完,她轻轻一笑,那笑容如同春日暖阳,让几个女人心里暖暖的。
这时候门外的母女走了进来,陈卫红收拾好心情,热情接待,“大姐,吃饺子吗?”
小女孩往后躲了躲,眼睛却总想往内厨瞟。
女人拍了拍女儿,小声说:“我不吃饭,刚才你们说老板娘不在,现在应该回来了吧?”
“慧姐——”
“让她跟我过来吧。”
巧慧指了指面前的凳子,“请坐吧,你找我有什么事?”
女人把孩子揽到跟前,说道:“我是从乡下来的,我男人是下乡知青,年轻轻就寻短见没了。
我一个女人抚养着孩子也不容易,我就想着让孩子的奶奶帮帮我,小丫总归是他们孙女。
我男人还活着的时候说过,城里有他的三间房子,老子没了,总得给他的孩子吧?”
巧慧隐隐猜到,这个应该是老太太在乡下的儿媳妇。
巧慧揣着明白装糊涂,“那你怎么找到我这里来了?”
女人抬头打量着三间房子,说道:“我打听过了,这三间房子就是我男人的,你们腾出来吧,我要跟我女儿住。”
本来巧慧很同情这对母女,男人没了,找过来房子又卖了,怪不得房东女儿着急忙慌卖房子,是不是知道这对母女要来?
可这大大咧咧进门就让腾房子的态度,巧慧又同情不起来了。
“大姐,你打听别人的时候,有没有打听到这个房子已经卖了?现在房子是我的,你见谁能把自己的房子让出来?”
女人着急了,“这明明是孩子爹的,她爹没有了,要卖也是我卖,要住也是我和孩子住。”
巧慧把薛萍喊过来,让她去街道办跑一趟,房产证她没带,让主任过来做个证。
巧慧又对女人说道:“房子是谁的,光嘴上说没用,我买房子的时候,户主是后边的老太太,我建议你去问问她。”
“房子上了锁,听说有好几天没见到她家有人了。”
巧慧彻底明白了,老太太的小女儿卖了房子,揣着钱带着老太太躲了。
“你来之前写过信吗?”
女人点了点头,眼眶微红,从衣兜里掏出一封已经微微泛黄的信件,信封边缘有些磨损,显然是被反复摩挲过。
“这是我男人以前收到的信,上面有地址,我就是按照这上面的地址找过来的。
我写了信,想跟小丫她奶奶商量下房子的事儿,可一直没收到回信。我以为……以为她老人家会念在孙女的份上,帮我一把。”
说着,她的声音哽咽起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没让它落下。
小女孩见状,小手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角,眼神里满是担忧和不解。
“我是个外人,可孩子不是,是她儿子唯一的孩子,怎么会狠心不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