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量好了。”
她妈说了,是她的跑不掉,不是她的留不住。
谁愿意给两个孩子当后妈?
“有孩子的话,还是要慎重,结婚不是儿戏,离婚更不是。”
工作人员还在试图抢救岌岌可危的婚姻。
“同志,我们真的商量好了。”
工作人员,“户口本,单位介绍信,结婚证,两张免冠单人照……”
巧慧一行都在外面等急眼了,叶洪成和姚素梅两个人才从里面走了出来。
姚老八媳妇一把把闺女拉了过来,问道:“离了?”
姚素梅把离婚证往她手里一放,“离了。”
“好好好……”姚老八媳妇直接朝主任伸手要钱,“离婚证拿了,说话得算话了。”
主任这才从包里拿出那沓子钱,递给了姚老八媳妇。
姚老八媳妇还得数一遍。
“刚好三百块。”
姚老八媳妇终于露出了笑容,把钱揣兜里,拉了女儿颠颠地走了。
“妈……”
姚素梅想提钱的事,可老娘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事办妥了,主任也要离开,巧慧喊住了他,“主任,留步。”
车间主任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刚才,对不住了,你辛苦跑了一趟,刚好我们都没吃饭,一起吃个饭吧。”
主任还在犹豫,叶洪成拉住他就走,“主任,就当兄弟谢谢你。”
其实车间主任是姚素梅找的,两个人也是十几年的同事了,不可能不帮这个忙。
结果出来后,那娘俩一起走了,把他撂在这里了。
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四个人找了一个小饭店,叶洪成叫了两个盘,拿了一瓶白酒,一笸箩馒头。
叶洪成帮着倒上,“主任,兄弟谢谢你,薄酒你别嫌。”
主任很痛快,“兄弟,别这样,我也没帮什么忙,你这么说我都惭愧了。”
巧慧也向主任道歉,“我之前说话有点唐突了,主任可别见怪,写收条对我们三方都有好处,万一有人不地道,也连累你是不是?”
就那娘俩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样子,还真有可能。
“我不怪你们,这个收条写的好。”
叶洪成举杯与主任轻轻一碰,白酒的醇香瞬间在鼻尖萦绕。
他苦笑一声,说道:“主任,你是不知道,为了这事儿,我这心里头跟油煎似的。那娘俩,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尤其是我那丈母娘,眼睛里就只有钱,闺女女婿,外甥,她都看不见。
今天我也算是解脱了,从今往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把我的两个孩子拉扯大了,别走弯路就行。”
巧慧在一旁轻轻拍了拍他的手,以示安慰,眼里满是理解与同情。
“来,喝。”
“主任,我干了,你随意。”
因为下午还要上班,酒喝个适可而止,叶洪成又张罗着吃菜。
“来来来,别剩下。”
最后剩的半瓶酒让主任拿走了。
叶洪海也先走一步了。
兄妹俩没有骑车,就这么步行走回去。
“哥,别想多了,多想想大宝小宝,还有咱妈,以后的路还长着,别自己往自己脖子上套枷锁。”
“我知道。”
巧慧还有一件事,制做车间那么多笔账,还没有一个正儿八经的会计。
以后开的店会越来越多,这样下去不行。
“哥,咱们老家的亲戚,有没有懂会计的?”
“你问这个干什么?”
“车间缺会计,要是亲戚里面有,人又实在的,还是自己人放心。”
叶洪成挠头,“这个,我还真不知道,长大了,基本上不走亲戚了。”
回去问刘大梅,刘大梅连想都没想,“有啊,你大舅家你二姐,都去读中专了,走的时候好好的一个孩子,送回来是个病孩子。”
高考取消之后,每隔两年都会分村里一个工农兵大学名额。好的大学在上面就挑完了,分到村子就是挑剩下的。
哪怕是挑剩下的差学校,也是别人可望而不可及的。
巧慧大舅是大队长,威望极高,这个名额就给他了。
大表姐大表哥都已经结婚上不了(也不是读书的料),这个名额就落在了二表姐刘湘身上。
此时刘湘高中刚刚毕业,她的功课又好,是个不二人选。
开学季,刘湘就收拾了行李,去了xx第一商业学校就读。
学的就是财会专业。
那时候,谁都以为老刘家要飞出一只金凤凰,从山沟沟里走进大城市,那是几辈人都不敢想的,不是金凤凰是什么?
本来学制是三年的,读的第二年,家里人就接到了学校的电话,让他们赶紧到学校去,刘湘出了一点状况。
在学校能出现什么状况呢?刘家人想到的也就是下楼梯磕着碰着了,跟同学发生了什么口角……再想不到别的了,刘湘很稳重,不是个多事多嘴的人。
等大舅和大表哥去了,才知道情况远比他们想的更严重,刘湘精神方面出了问题,一个人躲在宿舍里,跟谁都不说话,把自己的床单撕了,把自己的书撕了,连同学的床单都没幸免。
家里人到了之后,由学校出面,把人送到了精神病院检查,确诊了。
是精神分裂症。
至于刘湘在学校里遭遇了什么,没有人知道,学校方也表示查不到。
校方反而问刘大舅,有没有家族遗传病史。
刘大舅都要爆粗口了,他老刘家往上数八代,也没有一个精神不正常的,少往他们头上扣锅。
最后,校方承担了刘湘的医疗费,又赔偿了50块,刘大舅给刘湘办理了退学手续。
经过治疗,刘湘已经和常人无异了,为人处事一点也看不出有问题来。
直到现在,也没有人知道,刘湘为什么突然精神出了问题。
“表姐没结婚吗?”
“说亲的也有,但她不同意,连人都不见,今年也有二十九了,都成老姑娘了。”
巧慧又问道:“那我表姐治好了吗?万一来了,出现什么状况……可说不清楚了。”
刘大梅叹了口气,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轻轻抚摸着巧慧的手背,低声说:“你表姐啊,这都六七年了,现在是看着没事了,能帮家里干点活,可心里头那份苦楚,咱们外人哪能知道?
上一次我回去,听你大妗子说,有时候夜里还能听见她房里有小声的抽泣。白天就跟没事人一样,笑笑呵呵的,只是再也不提上学那事儿,也不出门和人打交道。
你大舅一家子,也是急得没法子,这不结婚,村里闲话又多,她自己也压力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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