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足吧。

当青青看到我衰老的面容后,愣了半晌,哇地掩面痛哭起来,她一哭我就知道,衰老是注定不可逆的,而且后续还有比衰老更可怕的事情,在等待着我。

关于衰老。

摘引余华《在细雨中呐喊》里关于衰老的一段表述:【我站在生与死的界线上,同时被两者抛弃。】

张爱玲在《金锁记》中,对衰老的描述则更加残忍和生动:【她摸索着腕上的翠玉镯子,徐徐将那镯子顺着骨瘦如柴的手臂往上推,一直推到腋下,她自己也不能相信,她年轻的时候有过滚圆的胳膊。】

我说,我太老了,我感到我的皮肤实在太薄,细孔和周围实在太多了,我对自己说:有一天,风景将穿透我。

每一个伟大的作家,都势必对生活有着近乎病态的敏锐感知,甚至敏锐到能从陌生人的一个简单眼神中,轻松解读出他内心的恶意,所以伟大的作家,一定是痛苦的,痛苦是因为他们能更轻易地读懂人性,痛苦是因为他们往往在成名前,就对生命的残苛有着透骨的认知。

而人世间最最凄惨的痛苦,莫过于衰老。

我曾是一只年轻又富有野性的家伙,我经常光着腚在东北的茫茫雪原上撒野狂奔,我内心对自由的渴望从未消减,也向来不在意世人看待我的眼光。

我从未想过有天我会老,我曾劝人别老,现在,我老了。

我太老了,甚至老到回归现实后,封十九和廖志坚都差点没认出我,她们看到的只是一个白发苍苍,全身沾满湿冷海水和血污的迟暮老人。

我睁开松垮垮的眼皮,朝前方瞧去,在那个月光明媚的春日午后,二皇子和他的八名福生天护卫,完好无损地站在门廊之外,那把燃成灰烬的纸扇,已经被他丢弃到了一旁,他的脸上没有哪怕一丝惋惜,仿佛丢的不是能决定他性命的至宝,而是一件擦过嘴的纸巾一样。

这说明二皇子除了纸扇,还有着另外的杀手锏。

院子地面上撒了一大片血污,廖志坚和封十九都受了伤,两人正在联手恶斗一名中年男子,那男子看上去顶多三十出头,身穿一件象牙白色弹墨织金大褂,褂尾垂过双膝,脚穿一双翡翠云缝锦跟靴,男子的漆黑长发几乎拖拽到地上,长的一脸妖色,脸型十分崎岖,眉眼生长的阴损怨毒,一看就是外道来的魔物。

男子手持一把孩童用的短刀,木制的刀身只有半尺来长,可就是这把钝厚的木刀,切的廖志坚满身满脸的大血口子。

这男的一定是二皇子暗藏的杀手锏,从他持刀的姿势来看,他一定也是用刀的名家,他的道行更是达到了无想天初段,其身体里散发出的危险气息,并不比阴险峰弱多少。

相比重伤却还在苦苦支撑的廖志坚,封十九受的伤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少女只是在一侧裸露的肩膀上,被印下了一道淡淡的刀口,她本穿着密不透风的紧身黑衣,她的肩膀怎会露出来呢?

我皱着眉看向少女,心中顿时惊怒交加!原来那中年人是在刻意羞辱她,他力度拿捏的恰到好处,他只用木刀划破她的衣裤,封十九的紧身衣被割出十几道口子,口子里面,白皙细腻,又紧滑如绸缎的少女肌肤隐隐可见,好在这些部位并没有涉及到要害和隐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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