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对封十九道:“我过去瞧瞧,一会上去找你。”

我走到外边,院子里薄薄地铺了一层雪,空气阴寒到让人绝望,那人影是廖志坚,他像根电线杆子似的站在树下,一动不动,当冷白的月光洒在他脸上时,洒出一层深沉而绝望的宿命感。

我走到他身边时,他都毫无察觉,我说你大半夜的不睡觉,搁这摆造型呢?

廖志坚看了看我,情绪突然失控,泪流满面。

我知道他为何哭泣,当我看到他那根空荡荡的衣袖时,我也就读懂了他的悲伤,他是刀痴,刀是他的命,他和我一样都是右撇子,现在,他的整条右臂都没了,他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用刀了,他成了一个废人。

封十九也不再像从前那样信赖他了,昨天她出宫追我,廖志坚本应该也跟着去的,她却拦住他,让他回去休养。

“我没用了,我已经保护不了她了,我在她身边,只能成为她的累赘。”廖志坚哭的像个孩子:“那些新王,那些耀眼的天骄们若是伤害她,我也什么都做不了。”

总有人说大老爷们,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我的看法恰恰相反,一个男人能像孩子那样哭泣,说明这个人值得信赖。

廖志坚此前的表现,也印证了这一点。

我冷冷打量着廖志坚:“所以你想说,封十九觉得你没用了,就过河拆桥,把你当一件破烂那样狠狠放弃了吗?”

“但是你我都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封十九并没有放弃你,是你放弃了你自己。”

廖志坚擦着鼻涕,直呆呆地看着我,我指着他的鼻子说:“廖哥,要是连你都自暴自弃,那你就真完犊子了,封十九不会赶你走,她会养你一辈子,可你问问你自己,你甘心吗?”

“人活着的道理很简单,找到你擅长和热爱的东西,想尽一切办法以此为生,把它做到极致,一旦认准了,就要躬身入局,全力以赴,破釜沉舟,杀伐果断,这样你才有机会在有限的生命里,活出无限的精彩和无限的价值。”

“不冷不热的投入,只能换来不三不四的结果,你是刀痴,你的一生都在追寻刀法的奥义,这些小孩子都懂的道理,还用我来教你吗?”

廖志坚低下头,无血的嘴唇疯狂颤抖着:“可是……可是我的右手……”

“右手没了,还有左手,你还可以从头再来。”我笑骂道:“特么的,我遇到过一个家伙,他两条胳膊都没了,他只能用脚去夹刀柄,偏偏就这么个玩意,却打的我屁滚尿流,落荒而逃。”

廖志坚黯淡的眸子里突然涌入了光,他抬头看向我,不肯相信道:“真的?”

我说那必须是真的啊,我的刀还没出鞘,人家的刀就已经架到我脖子上了,你说我还怎么跟他打?你说我不跑还能咋办?

廖志坚听的一脸神往,喃喃道:“想不到这世上,竟有这等奇男子!”

这人是好骗的,他竟然真的相信了我编造出的谎言,用脚去夹刀?别开玩笑了,世上怎可能有那样的人呢?

我欺骗他,是因为我觉得这个人值得信赖,和杨业类似,廖志坚是那种正直憨厚的人,他看到拾荒的女孩在野外遇难,他明知那些坏人比他厉害的多,他还是愣头青一样冲上去了,正如他明知不敌素昆,可为了保护封十九,他冲上去被人家砍下一整条手臂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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