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山极瞥了眼坐在自己旁边的巫寰宇。
“没错，我想目前除却上面的指令外，黑陵区的事情也应该着重处理。尤其是那个‘千面’，对于其真实目的背后可能存在的构装者组织……”
“凉执行长，这件事情我自有定夺。”巫山极的目光聚焦在凉印的脸上。
二者目光接触的刹那，凉印顿时低下头去。
“我明白……”
“从目前收集到的情报来看，黑陵区的构装失控事件，主要是围绕着夜州本地的‘克罗恩市场’和‘地狱门’间接引发的失控事件。其直接原因来源于自称‘千面’的大型构装体。其中还波及到了一直在编外构装者中处于中立地位的威尔逊公司。”
“所以，针对‘克罗恩市场’的事情不必多说，加快情报收集速度，对于黑市窝点采取相对激进的剿灭措施尚可。这件事情有其他的整调督行官负责。”
“而‘地狱门’，我们认定此次构装失控事件是地狱门在背后进行了长时的布局和引导，这是打击重点，以全面通缉和剿灭为主。同时对于地狱门我们了解的不多，需要和米克顿联邦那边进行接触达成一部分信息共享。
地狱门’是米克顿联邦的构装者势力，狡猾且残忍，基本成员也有‘侵蚀者’的作战水平，各位务必谨慎对待。顺便一提，对于地狱门的独立科技‘硫磺钢’，进化研究所那边发出了需求，如果各位能够在剿灭地狱门的过程中拿到硫磺钢达成上交，进化研究所那边会给出不菲的功绩作为报酬。”
略微停顿，确认过其他人的态度并让几人略微吸收后，巫山极继续说道：
“威尔逊公司那边，这样相对平和与中立的构装者资本是我们需要拉拢的存在。同时威尔逊家族和进化研究所关系不错。对于拥有独立科技的中立派构装者资本，威尔逊公司是夜州境内最显著的代表。像存在此类趋势和相同点的其他资本势力，各位注意斟酌处理，必要时采取同样的措施。在时代变更的浪潮面前，我们需要拉拢更多的有生力量。”
“但是……马上就是非常时期了，这些中立资本对于我们来说，不是更好掌控的存在吗？”凉印忍不住出言道。
“那么凉执行长有什么好对策么？”巫寰宇意味深长地看向凉印。
“联姻，经济扶持，派遣资本督察员，都是很好的选择。”凉印不自觉错开巫寰宇的视线并随口说这，同时暗骂一声自己嘴贱。
这会儿他也差不多确定了巫寰宇针对的态度，顿时不再多说了。
“之后我会将工作安排发送到各位的工作终端机上，详情不必在此讨论。”巫山极皱眉，分别瞥了眼巫寰宇和凉印。
“那么回到正题。在‘黑陵区暴动’事件中，对公共设施造成大面积毁坏的直接原因，‘千面’。”
“对于这个人和所展现出来的科技，我们没有任何相关情报，也没有任何可类比的对象。虽然城区塌陷这种事情，对于夜州曾经遭受的创伤来说不算什么，但此人的构装体所展现出来的破坏能力已经足以引起我们的警惕和注意。”
“所以，针对代号‘千面’的人物，拉入特别关注名单，并成立单独的调查小组对其进行持续的情报搜集。”
“我的一个小队在那天全员失踪，没有任何讯息传来。这个人明显极度危险，我们应该采取更加严肃的处理手段！”
菲利乌斯眉头拧紧，对巫山极的处理有所不满。
“那么菲利乌斯阁下，您是认为我们九科的特别关注名单不算严肃处理么？”巫寰宇淡淡回应。
“你……”
菲利乌斯喉头一梗。
“督查。”
自会议开始便一直沉默不语的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其冷静。正是“白星”阿玛迪。
菲利乌斯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闭上了嘴巴不再多说什么，但眉头依然紧皱，他显然没有就此善罢甘休的意思。
“事情就是这样。对于黑陵区事件，在座的各位都应该感觉到遗憾和愤怒，但我们应该采取理性的手段。第二次‘企业战争’迫在眉睫，这不过是一条将其引爆的导火索和苗头。即便在‘地狱门’的诱导下有些过快，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我们更加清晰地目睹了新时代到来的纷争之前爆发的序幕。从而能够更好地获取情报，对夜州这座城市进行大局管控。”
“同时，黑陵区事件的爆发也让我们有机会深入到黑陵区的资本之中。毕竟这次的事情够大，想必那些损失惨重的灰色资本，也无法拒绝我们的深刻介入了。”巫寰宇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没错。所以，这是时代的更替所导致的必然结果。各位大可不必对此表现与悲观的态度，这其中有很多可介入的地方。”巫山极点了点头。
“最后一个环节，针对于‘企业战争’前夕可能存在异动的各路资本管控，乃至‘企业战争’中爆发的资本交锋，如果没有造成较大波及，我们只进行宏观调控便可。”
“而雇员协会和外围组那边的人，倒是可在资本交锋和镇压非官方构装者组织这方面做些文章，尤其是那些科技猎人……”
一小时后，漫长的会议结束。
“你跟凉印怎么回事？”
行驶轿车中，巫山极皱眉询问。
“我查到那家伙前段时间在系统中有一些异常操作，涉及到了进化研究所的机密事项。”巫寰宇抿了口车上的红酒，“他不过是凝叶小队的执行长，兼职外围小队的负责人而已，他不该接触到那些东西。”
巫山极沉吟了一会儿，询问道：
“对于中央猎治科那个年轻人，你怎么看？”
“林怀么？表面嚣张跋扈，但能被中央派来夜州，想必不是个蠢货。”巫寰宇淡淡道。
“他比你还年轻。”巫山极意有所指。
“但不一定比我更危险。”
巫寰宇扬起自信的微笑。
“自己小心点。罪策局那边我已经警告过一次了，想必之后会安分许多。”
“嗯。说起来，二伯。”巫寰宇弯下脊背，肘部轻轻撑在双膝上，相比开会时的言语轻快了不少。
“有话直说。”巫山极目不斜视，脊背挺得笔直。
“对于那个‘千面’，你真的是这么想的么？”
“你是想说，我的处理方式么？”巫山极缓缓转过视线。
“不，您的处理方式没有问题。但是那个‘千面’，真的不需要再着重一些么？”巫寰宇打开前方座位的酒柜，将空掉的杯子放了进去，“要知道，那家伙可是炸掉了小半条街，这可是不折不扣的‘恐怖分子’行为。夜州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家伙了。”
“的确如此。但是这样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这个名字又有多少可信度呢？”
“您是说……”
“寰宇，我告诉过你很多次，要着眼于大局。”巫山极轻轻敲了敲自己的额角，直视着一边的巫寰宇，“一个突然跳出来的角色，要么是真的是针对地狱门而采取的行动，要么是想要借机推动企业战争的爆发进程。但无论他想做什么，我们的重点工作还是应该着眼于即将到来的动荡趋势。”
“到那个时候，可不是一个‘千面’的麻烦，我们要面临的，是整个时代的麻烦。时局动荡，资本倾倒，经济爆发性增长的同时对整个社会带来的压力。还有那些灰色资本中的野心家可能采取的行动，恐怖组织的异动……而在时代的洪流面前，一个‘千面’能够折腾的浪花不算什么。”
听完巫山极的一番话，巫寰宇沉默了片刻。
“我明白了。”
“你应该明白。诚然，一个城区的大规模动荡是对整个夜州九科的挑衅，但报复性行动是感性的做法，在如此庞大的时局面前，我们更应该采取理性的态度。而相比能否获取足够的利益，我们九科的职责是为整个铁幕，至少是铁幕之下的夜州，构筑坚固的国土防线，从任何角度上来看都是如此。”
巫山极轻轻闭上了双眼，将眼底一抹深深的疲惫遮掩下来。
“叮咚~”
声音打断了二人的交谈，巫寰宇将一块普通的智能手机拿了出来。
“二伯，妙音问你回来了吗？”
巫山极沉默片刻。
“你就说我还要出差一周。”
“这样真的好么？”
“我这个岁数本就不该拥有子嗣。”
……
……
……
“所以，这就是你包着绷带出来到处晃的理由了？”
戴着灰狐头盔的图灵拨弄着车内的液晶显示器，电子眼看向坐在驾驶座上的卡恩。
卡恩的恢复看上去很不错。除了那头绿毛侧面包着的一圈绷带外，整个人看上去和以前没什么差别。这让图灵怀疑，到底是威尔逊家的医疗设备太好了，还是碳变者的身体恢复速度不错呢？
“亲自来接你，还不乐意么？”冷绿色的眸子斜斜地瞥了眼灰狐头盔。
身后舒适的座椅亲吻着图灵的后颈，座椅在他的按压下沉进柔软的弧度。
这是卡恩的另一辆座驾，之前的那辆在那天晚上已经被毁掉了。
今天是图灵和萨克斯·威尔逊见面的日子，也是图灵第一次去威尔逊公司大厦。卡恩自告奋勇地表示可以给他做司机，碰头地点在黑陵区。
有人免费接，图灵对此自然没什么异议。
图灵的目光透过跑车的窗户，看到外面黑陵区的街道已经被大量的施工围栏包住，除却公共建设队伍外，全然看不到任何警察或是九科成员的身影。
他的计划很成功，但是在这三天内发生的事情，也让图灵有些意外。
不只是灰狐没人在乎了，连湖光都没人在乎了。
在那天晚上之后，连续爆发了六次小范围冲突事件，都以各种不同的方式结束了。“千面”在黑陵区制造的暴动，似乎形成了一种连锁反应，让整个城市都蠢蠢欲动了起来。
借助罗旺的消息渠道，图灵同样也得知了，最近的暗杀雇佣单愈发高涨，一个又一个的阴谋和乱象透过罗旺手中的信息足以预见。
九科强势镇压大量的科技猎人组织，约谈各路大中小公司，遏制了不少科技产品的上市流程。同时加大了扑杀“地狱门”组织的力度，但除了外部信息渠道外，九科那边似乎没有太多关注“千面”的消息，全都是大动作，且没有刻意针对黑陵区事件当晚的各方势力。
科技猎人和灰色资本们正想让某些东西破茧而出，而九科正在忙着将那东西压下去。这就是图灵对最近局势最直观的总结。
现在这个局势，谁记得灰狐是哪个二逼啊？
至于地狱门，似乎在湖光“失踪”后动静就小了许多。那两枚“硫磺钢”倒是在图灵的手中进行了不少实验，有待后话。
图灵的脑中处理着黑陵区那晚得到的信息，并应对一会儿到了威尔逊公司需要考虑到的筹码和利益。一边的卡恩跟图灵聊了两句，发现这家伙一直低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干脆也不鸟他了。打开车载音响放松地哼着歌，一路无言。
车辆驶入一片高耸入云的城区，图灵抬起头盔，注目向侧面的大厦。
“威尔逊公司。我们应该不会走正门吧？”
“当然不会。”卡恩眨了眨眼，“特殊员工有特殊通道。”
两分钟后，白色的跑车驶入了一处地下停车库。
“这个车库是公司的地盘。当然，不是简单的车库。”
卡恩向图灵讲解着，将车开到了一处特殊通道前。
这处通道被厚重的垂帘式铁门封锁，侧面的墙壁上镶嵌着一夸电话亭一般的终端，上面跳跃着一点红色的光。
“这是‘特殊员工’的专用通道之一，一般来说，载具都是有信号门卡感应开启的，但是我这辆车上没装，不过嘛……”
卡恩从腰际摸出一个小小的装置，轻轻一按。
“我有‘钥匙’。”
绿灯亮起，沉重的大门一层层升起打开，露出了后面明亮的灯光。
里面是个载具电梯。
驶入电梯，大门关闭，整个空间开始上升，又缓缓停下，伴随着重新打开的大门，映入眼帘的是大量不知名的科技载具，整齐地停放在里面。
“这些都是公司财产，不过都是买来的。安全部门的用车也基本都是从这里提。当然，公司里有些科技猎人一般也会来这边。”
卡恩说着将车开进了一堆作战载具之间，熄火后打开了车门，瞟了眼巍然不动的图灵，眨了眨眼。
“怎么了？”
“你这不像是接待客人的套路。这里也不像是‘特殊员工’的工作通道。”有些无语地跟着卡恩下了车，图灵无奈地吐槽，“你没有‘接待’过人到公司吧？一般不应该走员工通道吗？”
“都随便了，反正也是到公司。而且爷爷那边想给你安排安全部门的副职工作，主职当然还是永生项目那边。所以我带你到这边来，你可以看看公司的‘私军’。”卡恩微笑着。
安全部门……
图灵嘴角一阵抽搐。
虽然在那天他已经见识过威尔逊公司的部队了，但他到这儿来，可不是为了做高级保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