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溪风向前走,那些油彩自觉地避开让道。
她顺手托了一把柳烟。
柳烟表情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余溪风的手从柳烟的背部移开。
柳烟的身上,绘涂的油彩开始滑落。
余溪风的水浇上去,油彩失了鲜艳,变成了泥巴一样的土黄。
余溪风索性给柳烟浇透了。
水有点凉,希望她能抗得住。
油彩离开,却没有显露出原本的肤色。
柳烟身上的皮肤依旧斑驳,像是擦不干净的水彩。
柳烟抓住余溪风的衣角。
余溪风以为她有话要说,停了一下。
柳烟低下头,颊生红晕:“神女。”
余溪风:“……”
油彩在柳烟身上讨不了好,又开始向关之钟涌去。
也许是因为两次爱挫,激出了油彩的凶性。
油彩颜色在起伏中变化着,
涌红的速度也变加快了。
关之钟终于开始感到恐惧。
不只是因为油彩,还有步步向他走来的余溪风。
“滚开。”他厉声喝斥。
“贱人,你给我过来。”他叫的是柳烟。
柳烟身上也浇了那该死的水,可以给他挡一挡。
柳烟抖了一下,往他的方向迈了一步。
只是一步而已,
她站在余溪风的身后,低头开始挠刮自己的指甲。
“余三,我们可以合作,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关之钟说。
余溪风道:“你听到了吗,她们都在叫我神女,她们都跪下来了。”
“祭司大人,你有什么资格,站在神女的面前呢。”
“滚开,滚开。”关之钟怒吼。
油彩的速度比余溪风要快。
又或者,它们本就在躲避余溪风,为了逃命,也为了择取新的食物。
关之钟开始疯狂地挣扎。
“柳烟,你给我过来。”他发出惨叫。
柳烟把指甲放进了自己的嘴里啃。
关之钟的眼睛越来越腥红,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些油彩的代价。
它会从分子层面融化重塑人的基因。
这些油彩是洗不掉的,只要碰上,就是一生的耻辱烙印。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
关之钟袖口闪过一道锋利的寒光,
匕首出鞘,他向余溪风扑了过来。
唐刀穿心而过。
没有鲜血涌出,因为油彩填补了进去。
关之钟倒在地上,眼里最后一抹光芒消弭,油彩涌进了关之钟的七窍。
“神女……”
余溪风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他。
血从刀上淌过。
她眼中没有悲悯,也没有愤怒。
她只是在看她的刀。
柳烟拍着手:“神女好呀神女好呀,祝贺大家神女好。”
听上去,是个很欢乐的调子。
她边唱边跳。
满地都是她踩出来的血脚印。
在确认关之钟死了之后,
那种麻木感退下去,疯劲又上来了。
像是踩水花一样,在血里蹦来跳去。
但血和水不一样。
更黏腻更浓稠。
她每走一步,都会在地上凝结一个小小的坑。
余溪风沉默地看着她跑远。
“神女,救我,我知道钥匙在哪里。”
那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孩子,头发有点炸。
个子小小的,一双眼睛又黑又圆。
这个女孩主动开口,让余溪风松了一口气。
这里的牢房隔出来有好几十间。
一面一面地去敲碎,得在这里劈一天。
指望不上柳烟,
还好,
还有个靠谱的。
余溪风第一个给她劈开了。
劈开那面透明档板之后,女孩主动把脚链托了过来。
脚链没有档板那么韧,还比较轻松。
女孩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谢谢神女。”
余溪风噎了一下:“……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站起来,只到余溪风找肩膀:“我叫小草。”
“祭司给你起的?”
余溪风听云姐说过。
祭司会给每一个神女命名。
女孩摇头:“我叫小草,我自己起的,陆小草。”
余溪风看了一眼女孩脑袋上那一篷乱草。
倒是人如其名。
陆小草蹬蹬地拿来了钥匙,一个一个比对,将地牢里的女人陆陆续续地拉了出来。
余溪风料理跟着扑出来的毁灭种。
不可避免地,要直视那些女人。
有些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她们的身体和毁灭种联结在一起。
余溪风用空间里的水泼过去。
女人爆发出尖叫。
余溪风问陆小草:“你希望她出来吗?”
陆小草犹豫很久,摇了摇头:“姐姐已经死了,这不是姐姐。”
她带着余溪风走向下一个牢笼。
腹部鼓起的女人,只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死去。
她身上浓墨重彩,细密的虫子从她溃烂的伤口里涌出。
毁灭种享用着血食的盛宴。
陆小草盯着那个女人看的格外久,眼里似乎有泪光。
她们在这里,不见天日,状态稍好一些的时候,
会彼此聊天,稍作慰藉。
也会互相交流,如何让自己好受一些,活的久一点。
陆小草擦了擦眼睛:“我们去下一个。”
和下一位神女关在一起的,是猴子。
猴子扑过来,露出一口森森的白牙,目标是余溪风的手腕。
陆小草站在那里,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余溪风从出刀到收刀。
猴子的头滚在地上。
余溪风问陆小草:“你今年多大了。”
“下暴雨的那一年,我8岁。”
从那之后的纪年,就不太清晰了。
余溪风算了一下,嗯,陆小草不到十四。
陆小草:“神女,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余溪风:“你说。”
陆小草仰起脸:“我可以把这些毁灭种放出去吗?是他们把我们关进来的,他们做了错的事情,应该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