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买报纸也是有自己的想头的。
听说,这报纸是官办的,孙翠翠便想着,或许她买了报纸,官府就能多一点钱。
虽说只是小小一点钱,可若大家都买,那官府也能多赚一些。
另外嘛……
“萍娘,你回来了,你学认字学得快,快帮我瞧瞧,这上面说纸厂招工,具体要求是什么?”
三儿媳宋萍娘一回来,孙翠翠就拉住了她。
宋萍娘是家中学认字学得最快最好的,她也有个梦想,就是能考过识字这一门,这样就有了考官吏的资格,因此平日里也是家中最勤奋认字的。
“我来看看。”
萍娘天生骨架小,力气弱,在这个平民女子十分需要出大力气,做重活的时代,做不了太多重活的她,向来是卑怯懦弱的。
但自从在认字上找回自信之后,她一天比一天腰板直,说话也不再低声细语,而是变得高声起来,就像是那些女兵一样。
“要求身强力壮,女男皆可。”
“也招学徒,年龄是16—35,只要勤劳踏实肯干活就可以一试。”
“身体要健康,不得有传染病,正式签下契约之前,是要体检的。”
“识字者优先,愿意住宿在厂者优先。”
孙翠翠喜道:“要求这么宽泛?”
随后又忧道:“只是不知晓你大姑姐能不能考上,她那身子骨虽说还不错,但这两年总是吃不饱,怕是过不了身强体壮这一关。”
“那看看这个呢?”宋萍娘指着另一个板块:“纺织布料的纺织厂学徒,对于身体健不健壮没有要求,听说胡县纺织布料有一种木头做的机器,纺织起来也比以前更轻松,更方便。”
“这个好这个好,我识字太少了,纺织二字方才自己看了,都没认出来是哪两个字,还好你回来了,要不真是机会送上门了,还在那抓瞎呢。”
宋萍娘有些高兴的一笑,又道:“娘,其实这上面许多都是招工贴,咱们可以选个最适合大姑姐的。”
孙翠翠:“有多少个啊?”
宋萍娘便一本正经的数了数:“十三个呢,有大有小,有工资高的,也有轻省一些但工资低的,还有一些招兼职工的。”
“竟这么多!”
孙翠翠突然一拍手:“诶呀!悔啊!”
“早知这报纸上有如此多招工!第一期就该买的!也不用咱们四处托人打听招工消息!”
她风风火火:“不行了,萍娘,娘不与你说了,明日我休假,正好趁着这个时机,去你大姑姐她家那边,喊她过来做工。”
宋萍娘:“娘,您一个人去啊?”
“怕什么,官府牛车日日在四处运货,十个铜板就能搭上车,虽说要与货物坐在一起,但咱们这等人家还计较这个?”
见婆婆心里有成算,宋萍娘便不说什么了。
要说这柳州,最安全的,就是柳意手下的车了,也没哪个不长眼的敢盯上她的货物。
孙翠翠急匆匆带着报纸冲出了家门。
另一边,一个青年男子努力辨认着报纸上面的字,同样看到了招工信息,当即也是喜色满脸。
“闺女!闺女!快来瞧!这上面有个不错的招工贴呢!你识字,定然能考上!”
又有一家民居中,读过书的主人家展开报纸,嘴里还念叨着:“又是这缺胳膊少腿的字。”
只是念着念着,眼睛便睁大了。
“招文吏?终于又招文吏了!!”
他大喜过望,连忙站起来,在屋子里转悠了一圈,翻找出拼字本来,又背了一遍。
虽说这拼字本教得是缺胳膊断腿的字。
可谁让官府用的就是这套字呢!
读书人仔细看去。
其实仔细看来,也并不如何缺胳膊断腿嘛。
这叫简练!
晚间,某一里。
“砰砰砰!”
“砰砰砰!”
用力的敲门声并没有惊起狗叫,穷苦人家,哪里养得起狗呢。
但屋内人却被惊得不轻,半夜有人敲门,不是劫匪,就是来报丧的。
主人家起身:“谁啊?!”
“我,老三,你大哥!”
“大哥?”
主人家连忙匆匆起来打开门,心慌无比:“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莫不是爹娘那边……”
“呸呸呸!爹娘身子好着呢!我是来给你们报信的!”
那中年男人小心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叠的报纸,展开来,借着些许微弱灯油光指给弟弟看:
“从县官府又招工了,许多个工作呢,快些,叫上侄儿侄女跟我走,最早的一个招工时间,明早就要开始了。”
于是,大半夜的,几个年轻人被从床上挖起来,跟着大伯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向县城。
按理说走夜路是要害怕的,只是此刻却没人害怕。
因为若是左右看看,能看到四周都是灯光。
得了消息后,赶回来报信的也不只这中年男人一个,几乎乡间有亲人的人家,都回来报信了。
还有那家中有人做里长的,里长亲自带着自己这一里符合条件的人赶往县城。
因此,本该是夜间无人的这条路上,却见四处都是提着油灯的,拿着火把的,还有将萤火虫放在布袋里,试图照明的百姓们。
或微弱,或更加微弱的灯光们组合在一起,从上方往下看的话,就好像是一片大地上的星海一般。
星星点点们汇聚在一起,朝着同一个充满希望的方向前进。